幾年前,我所在的部門負責駐村扶貧工作。有一天早上,我剛上班,老干部長老溫就來到我辦公室,責怪地說:“你們怎麼搞的?把老覃喝出腦梗了,現在都不能說話了,住院了!”老溫平時一直給人膽小溫和的印象,但這次的語氣和表明顯帶著責怪和不滿,讓我到有些震驚。

同事得了腦梗這樣嚴重的疾病,確實令人吃驚。而且,如果駐村工作出了問題,導致駐村干部住進醫院,那這個問題就大了。我有些茫然,腦子飛快地回想最近是否與老覃喝過酒。回想的結果是,我可以確定沒有。我裝作鎮靜地問老溫:“我怎麼聽不明白呢?你細說說,到底怎麼回事?”老溫告訴我,老覃喝多了,回家后就說不出來話,一條不了,他媳婦趕送他去了醫院,診斷結果是腦梗……

我追問道:“然后呢?我更關心的是和我有什麼關系。”老溫說,老覃出事后,他媳婦告訴了他,他昨天去醫院看了老覃。老覃的媳婦說,老覃去喝酒前告訴,是廳里負責駐村工作的關主任找他喝酒,他所在鄉的領導也來了。還說,等老覃病穩定下來,還要找廳里說道說道呢,因為工作也不能讓他們家的老覃喝這樣!

老覃是駐村工作隊員,這是事實;我負責駐村扶貧也是事實;前一段時間我去村里問過老覃,這也是事實。但鄉里來人,我找他喝酒,這就不是事實了!為了進一步理清我和老覃發病的關系,我問老溫,老覃喝多了,是哪天的事?老溫說,老覃的媳婦說是上周五。這下我放心了,因為那天我確實喝過酒,但肯定沒有和老覃在一起。我對老溫說,上周五鄉里肯定沒來人,我也肯定沒和老覃喝酒,我記再不好,也不至于連兩三天前的事都記不住。我最后一次見到老覃是我去鄉里問,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我邊說邊翻出工作筆,認真記查了一下,上面清楚地記錄著時間,正好在一個月前。我把筆記拿給老溫看,但心仍有些忐忑——現在老覃沒法說話,無法和他對證。如果他的病繼續發展,完全說不出話來,那我就真的麻煩了。老溫仍然帶著一些不太相信的樣子說道,老覃的媳婦很肯定地說,老覃是和廳里姓關的主任一起接待鄉里的人,廳里就只有你一個姓關的嗎?老溫和老覃是喝酒的好友。老覃喜歡喝酒,又高,而老溫喝到手都抖了。說實話,他們兩個因為喝酒而出病,這并不奇怪。但為什麼非要扯上我呢?我有些不高興了,便說:“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我也阻止不了。”老溫走了,似乎還帶著一些沒能讓我承認的憾。

我理解老溫想替酒友出頭,不想讓單位推卸責任。但老溫的商真是讓人擔憂,明顯帶著個人彩。老溫走后不久,我向孫副廳長匯報了這件事。孫廳長說:“小關,你不要多想,你不會說假話,我相信你,況且那天你不是和小孟喝酒了嗎?”我吃了一驚,隨即嬉笑說:“領導你消息真靈通啊,什麼事也瞞不過你!”我說:“老溫的話聽著讓人不舒服,但事實還沒有查清楚,他就一副責怪的樣子!”孫廳長說:“老溫就是那個水平了,你別計較他,他快退休了,才當上個老干部長嘛!”我又說:“要不我去醫院看看老覃吧,順便向他家屬澄清一下。”孫廳長想了一下說:“你別去了,我帶工會的人去看看老覃是正理,工會還有經費。你只是管駐村業務的,不去沒關系,而且他媳婦兒可能對你有偏見。我認識老覃的媳婦兒,正好替你解釋一下。”孫廳長去醫院看完老覃后,將我找了過去。我問:“老覃怎麼樣了?”孫廳長說:“老覃的況好轉,但還是咕噥咕噥說不清楚。”我告訴老覃的妻子,肯定不是我找他喝的酒。我說:“信了嗎?”孫廳長說:“起初不信,還說要不是工作上的事,還不讓老覃去喝酒呢!”我說:“嫂子,問題就在這里,你管得太嚴了!小關我了解,他不會說謊。而且鄉里的那幾位領導我都認識,一個電話就能搞清楚。”好在老覃沒有大問題,你也就別再追究了。”就不再說話了。我說:“這件事真是怪,老覃和老溫是一對酒友,他們喝酒形影不離,那天老覃卻沒找老溫。”孫廳長笑笑說:“老覃的酒友就那麼幾個人,恰好那天誰都沒在場。你不是老覃的酒友,又和他有工作聯系,把謊撒到你頭上最合適不過。你背點小黑鍋別太在意,也沒有什麼后果。老覃的酒喝得有點蹊蹺,必須背著他妻子,呵呵,有些事就得看不說,男人啊,也不容易!”我笑笑說:“我似乎明白了。”孫廳長說:“認識一個人是最難的。老覃也不是一般人,他原來當過長,后來廳里干部崗時,自己提出不好,原地改為級調。駐村干部換時,他又主申請駐村,這其中都有些門道……”我說:“這些事,孫廳長你沒有說,我也沒有細想過!”孫廳長說:“這些都是閑話,咱就不說了。但小關你記住,首先不能再和老覃喝酒了。其次要抓把老覃調回來,他病好了,也不能再讓他駐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