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王大娘從家二十幾公里外輾轉來到大興法院,一見到穿著法袍的張華,話還沒說就放聲大哭。多年的委屈和眼淚在這一刻終于釋放出來:“法,你別怪我,歲數大了,淚窩淺,看到你,我實在是忍不住了!”

王大娘是來離婚的。1988年,王大娘和丈夫陳某扯了結婚證,婚后育有一對兒可的雙胞胎兒子,日子雖然清苦卻也算是幸福。不想,14年后的一天,陳某鋃鐺獄,王大娘的幸福生活也戛然而止。陳某服刑后,王大娘每天都會到周圍人的指指點點,面對輿論力和巨大的經濟力,王大娘生生地靠一信念撐下來了:等丈夫出獄的時候,把這個家完完整整地還給他。就這樣,20年過去了,雙胞胎兒子長大人各自家,王大娘也抱上了孫子、孫。2022年,丈夫陳某因在監獄表現良好提前出獄。守了20年、盼了20年,王大娘的闔家團圓夢眼見就要實現了,可等待的卻不是夢寐以求的幸福生活。

“他酗酒,整天整夜地喝,喝了酒就對我拳腳相加。都說老來伴兒,老來伴兒,老了老了我遭這罪,是我命苦......”說到這兒王大娘的眼角又不沁出了眼淚。張華就這樣靜靜聽了許久。當善良得不到回報,該用什麼來彌補心的創傷?得讓王大娘得到最大的藉。

回到辦公室,王大娘的哭訴總是縈繞在張華的耳邊。他思索著,依照法律,以家暴原因判決離婚沒有任何問題,但是這起案子總覺得沒有這麼簡單。張華認真查閱了案卷材料,調取陳某的刑事判決書,同時,通過聯系陳某所在的村委會,詳細了解了陳某的個人況和王大娘這20年來的生活況。對于王大娘來說,從中年等到老年,一手養大兩個兒子,這樣一個堅強的人,苦等20年,這其中的付出局外人是會不到的。對于陳某,他服刑20年,現在剛剛出獄,可能和社會有些節,此時被自己的結發妻子起訴,恐怕會讓陳某喪失對生活的希

王大娘付出的到巨大傷害后,心理如何修復?怎樣防止陳某生出新的變故?怎樣用兒孫的親來調和這個家庭?“這個案子不能簡單下判,王大娘一家的問題絕非一紙離婚判決所能解決的,要從上解開這個結。”想到這,張華打通了人民調解員姜紅鈺的電話:“姜姐,您經驗富,這個案子您來做做工作。”

陳某的悔意第一次到陳某家,陳某正在家中吃飯。姜紅鈺講明來意,可陳某卻借著酒勁說:“不就換個證嗎?不告我了嗎,你咋判咋判,我都自個過了20年了,還能怕離婚!”和陳某的接在尷尬中結束。姜紅鈺把況匯報給了張華,張華分析,酗酒就是陳某家暴王大娘的重要原因。“對法院的人都如此蠻橫,可想而知,對王大娘怎麼能好?明早我跟你一起再去一趟!”第二天一早,張華和姜紅鈺兩人再次來到陳某家,陳某剛剛起床,不出所料,又是一濃烈的酒味兒。“你說人家盼了你20年、等了你20年的人,你怎麼忍心去打呢?還有,我們的調解員來找你了解下況,是想看看你們的婚姻是否還有挽回的余地,你看看你昨天說的是什麼話,還離婚不就是換個證嘛,那是你的家庭!”聽到這,陳某酒醒得差不多了,打開了話匣子:“獄這20年,把這個家照顧得很好,養育子,照顧老人,每次探視都沒有落下,前些年通不便,來看我都要坐一整天的車......現在我雖然出來了,可這20年社會發生了太大的變化,我好像就是個局外人,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白白損耗了20年的青春。”說到這里,陳某到十分懊惱。“除了喝酒,我沒有其他能排解煩惱的方法。其實,我每次酒醒之后都十分后悔。”

“那你就不能改改這酗酒的病?找點事兒做?家人等了你20年,這是對你多麼大的啊!”張華打斷了陳某的話。“不瞞您說,現在我有點控制不住我自己,如果要離婚,我認了,這樣對也好,容我點時間改改。”

從陳某的話中,張到了他的失和落寞。為使調解工作起到真正解決問題的效果,張華聯系了王大娘的兩個兒子了解他們對兩位老人離婚的態度和贍養老人的計劃安排等。之后,在王大娘所在村的調解室里,張華和姜紅鈺一起正式開始了調解工作。“陳某,王大娘因你實施家暴,要求和你離婚,你有什麼想法?”“是我對不起,我同意。”“既然如此,在簽調解協議之前,我還想再和您二位嘮叨嘮叨。”張華采取“背對背”的模式,對兩個人分別進行了談話。面對陳某,張華規勸說:“您雖然剛出獄,這個社會在這20年中也是有了很大的變化,但是您看,您兒孫滿堂,生活還是很幸福的。既然您也對酒后施暴的行為到懊悔,就該在晚年時多給予邊人所需,而非再傷害。”面對王大娘,張華安地說:“現在您已經和他離婚了,希您能盡快地從這段經歷中走出來,兩個兒子支持您的決定。他也有悔意,說會努力融社會,改正自己的錯誤。”

在得到雙方“會面對和理好這段家庭過往,開啟好新生活”的回應后,張華才放下心來,拿出準備好的協議書,陳某和王大娘平靜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一段近35年的婚姻畫上了句號,兩段全新的人生剛剛開始。走出村調解室已是過午,明明腸轆轆的幾個人,卻都一臉的驕傲與滿足。“大家辛苦了,下午還得接著干,回去讓食堂大姐給大家加!”庭長張華帶著團隊大步流星奔向法庭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