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住著一口老房子,四面風,但我就是喜歡它。這是我看著三個孩子長大的地方,每一寸都充滿了我對他們的。大兒子建國在外地混得風生水起,小兒子建軍是個小老板。唯獨兒芳芳還在城里打拼。每次視頻,他們都笑著說生意好不容易,哪有時間回來。我笑笑,心里滋味卻只能自己會。前些天,我特意打電話問他們能不能回家過年。建國沉默了好一陣,說:“爹,今年可能拿不出回家的票錢。”我哼了一聲,沒再多說。建軍直接了當:“爹,我這邊的,沒錢別找我。”只有芳芳跟我嘀咕說,連租金都不起了,更別說買票了。我聽了,只覺得鼻子一酸,要不是他們都忙,我真想好好數落他們一通。不過想到他們各自的難,我也只是擔心。我心里明白,這些孩子們各自有各自的難,但這個家總覺得缺點兒什麼。我獨自坐在老式沙發上,回憶著他們小時候的歡笑聲,那個時候,家才真的像個家。我給他們娘講這事兒,也只是嘆口氣,說:“孩子們都有自己的生活,咱倆也得理解。”我瞅著,心里有點發慌。這個家對我來說,意味著一生的付出,但對他們,或許只是過客罷了。正月十五的月亮,也是圓的,可是沒了團圓的味道。我在院子里看著那月亮,心中五味雜陳。想娃兒們小時候,每到過年,都要放鞭炮,要吃餃子。那年芳芳十歲,跟我學包餃子。我教笨手笨腳的,包出來的餃子歪七扭八的,但我們都樂呵呵的吃。建國和建軍沒事就逗,說包的餃子像小老鼠,芳芳就紅著臉,笑罵他們是笨蛋。想到這,角忍不住揚起了點笑意。但他們如今都是大人了,生活的重讓他們忘了這份單純的快樂。我抬頭著天上的那明月,白了一排老屋的屋脊。我心想,孩子們如果能回來,哪怕是吵吵鬧鬧的,也好過這冷清。就在這時,院子門口突然響起了聲音,是遠鞭炮聲,還有腳步聲。我有些錯愕,腳步走近了,院門“嘎吱”一聲被推開。我站在院子中間,看著進來的人影,微微愣神。那一瞬間,我以為時倒流,回到了往日。但這不是往日的幻覺,是我三個孩子,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我氣不打一來,回到我那間冷清的老宅,心里七上八下的。這春節,看來是涼涼了,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我才坐下,家里的老電話響了起來,是兒的,說是馬上過來。我怔了怔,沒多想就說了好。不一會兒,兒來了,一進門就哭。說是,單位拖欠工資,沒辦法回家。話音未落,兜里掏出幾張皺的鈔票,往桌上一放,“爸,您先拿著,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看著那錢,心里五味雜陳,但也有點釋然。兒幫我收拾了桌子,燒菜炒,忙忙碌碌,老宅子里頭熱鬧了許多。但我心里還是掛念著兒子和二兒。兒看出了我的想法,掏出手機給他們倆發了消息。深夜時分,家門口突然來了聲敲門聲。推門一看,兒子和二兒站在門口,臉上帶著愧疚的笑。他們也不是沒心沒肺,只是工作上的事真搞得人心煩。兒子先是跟我說了對不起,然后出一包煙,遞給我一,說是“爸,吸一穩穩神。” 二兒則是去廚房幫姐姐忙活起來。家里,熱熱鬧鬧的,又像過年的樣子了。一家人圍坐在一起,那些過去的不愉快慢慢淡去,只剩下飯桌上熱氣騰騰的菜肴和家的溫馨。雖然他們的突然歸來讓我欣喜,但我心里總還是不踏實。我清楚,過了這幾日,他們還是得各奔東西,步自己的生活。氣氛漸漸沉淀,我端起杯子,“孩子們,爸想說,家永遠是你們最堅實的后盾...” 沒等我說完,兒子打斷我,“爸,我們知道,但我們也有自己的生活。”我擺擺手,看著他們,眼眶有點發熱。家的羈絆,是斷也斷不了的。但我們的親,是否真能像今晚這般,隔著時間和距離,依舊熱乎?我心的矛盾和掙扎,沒有人能明白,也沒有人去探究。難道這就是所謂的長,那父母和子的羈絆,終究只能在歲月里,慢慢淡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