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大年初二，午后的過窗戶，灑在家里的老桌子上，形斑駁的影子。我坐在桌邊，手里著一張已經發黃的照片，心里一團麻。廚房里，鍋鏟的聲音和媽媽的嘮叨聲織在一起。“小梁，你說我們這麼大歲數了，還得天天忙活，啥時候是個頭啊。” 媽媽抱怨著，聲音已經帶著一疲累。“別說了，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爸的事兒給解決了。” 我輕嘆一聲，心里明白，這個問題早晚得面對。“小梁，你說送養老院，可靠嗎？爸他，他會不會……” 媽的話沒說完，聲音就哽咽了。“我也不知道，這幾天我看了幾家養老院，環境還可以，師傅們也很和藹。只是……”我話鋒一轉，“只是，我總覺得送爸去那里，我們好像有點兒不孝。”媽媽沉默了一會，放下鍋鏟，轉過來，眼神里藏著復雜的：“小梁，這些年你和弟弟都忙的，我也想過，可是我也不比以前了，照顧你爸真的費勁的。”我心里明白媽媽的苦衷，我們家也不是什麼大戶人家，一家人在這三居室的老房子里，我和弟弟因為工作都搬出去了。現在爸爸年紀大了，又摔了這一跤，連帶著媽媽的腰也閃了，家里的擔子越來越重。“咱們試試吧，先讓爸去養老院住一段時間，看看效果如何。”我試著安媽媽。
這時候，弟弟從外面進來，似乎聽到了我們的談話，皺著眉頭說：“哥，你覺得真的有必要嗎？咱們自己照顧不好嗎？”我和媽媽對視了一眼，心里都是五味雜陳。但事實就在眼前，我們必須作出決定。
過了幾天，我們終于帶著爸爸去了養老院。爸爸坐在椅上，著我的手：“我兒子，爸對不住你們。”“爸，別這麼說。你在這里會有人照顧，弟弟和我會常來看你的。”我勉強出笑容，心里卻像被什麼塞滿了一樣難。媽媽站在一旁默默地流淚，眼睜睜看著爸被帶進養老院，那門緩緩關上的一瞬間，我仿佛看到媽媽輕微的抖。這短短的幾步路，對我們來說，卻像是天涯。
分開的那天，我們三個人站在養老院門口，媽媽忽然出聲：“小梁，這真的是對的嗎？”我說不出話，只能握住媽媽的手。我們的背影，在漸漸暗淡的里拉得好長。媽的臉忽然沉了。照鏡子，發現自己白了不頭發。“咱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的？”弟妹切了一盤水果，放到茶幾上，有點委屈地問我。我一邊喂媽吃水果，一邊不知道該怎麼安。這輩子，我們幾兄妹就沒停過腳步，像陀螺轉啊轉，老娘還總覺得我們欠。“養兒方知父母恩，孝順終究不是白給的。”我一邊回味那些年輕時候的辛苦，一邊告訴自己，我得堅強點。
媽靜靜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語重心長地說：“老了，兒都有自己的世界了。”我眼角一熱，卻笑著回應：“咱們那麼大個家，哪能沒你的位置？”最終，我們研究了很多方案，看了不養老院。可坐在養老院豪華的接待室，我忽然想起小時候媽帶我們去河邊撿石頭，院子里氣味撲鼻的飯菜，和那個永遠帶著笑意的人。媽已經決定了，要去養老院。說不想給我們添麻煩，那里有專人照顧，能和其他老人說說話，打打牌。我們的眼淚就在媽的笑容里打轉。
送媽去養老院的那一天，很冷。穿著那件老棉襖，拿著寫滿親手菜譜的小本本，一遍遍囑咐：“別讓兒子晚上打游戲，記得檢查兒的作業。”門口，弟弟哽咽著，一言不發。嫂子眼角的淚水一直徘徊。我們都不想說再見，那覺像生離死別。我轉過頭，嚨像被堵住了。椅上的媽媽，眼里的淚掩不住的堅強。養老院的門緩緩關閉。我沉默了好久，著那扇門，想了很多，心里五味雜陳。到我們照顧媽媽了，卻選擇讓去養老院。人生若只如初見，當初那個充滿能量和的人，如今只能在陌生的地方找尋晚年的藉。我們做的到底對不對？孝順，究竟意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