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進了一家頂尖的互聯網公司,滿懷熱地追尋著自己的理想。然而,他卻發現在這里,每個人都在匆忙地向前奔跑,幾乎沒有人愿意停下來談論理想,甚至去追尋真相也不愿意。年輕人們來請教問題,他們的態度很明顯:他們并不想花時間討論,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得到答案,是否經過思考、是否經得起推敲對他們來說并不重要。朋友到非常驚訝:這些人都是國頂尖公司中最優秀的年輕人,他們通各種作流程,追求結果和效率,卻似乎早已失去了一種生命的活力。一位資深的人力資源朋友也經常嘆:真正的人才越來越難找。雖然有很多人來應聘,很多都是名校畢業的,但他們只是想要一份工作,很有人會思考自己到底想做什麼。這已經為社會的常態了。

我曾經看過一部短片,名《雇傭人生》。在片中,每個人都把自己變了一個工,沒有,沒有表,就像機零件一樣,每天都在特定的崗位上維持著這個社會的運轉。人們利用別人,也被別人利用,榨別人,也被別人榨。在追求功利和效率的時代,我們是否無意中也將自己變了一個工?我們到底為什麼忙碌?經濟學家薛兆曾經說過一句話:“讓你加班的不是你的老板,而是其他愿意加班的人。”同樣地,讓我們疲于奔波的很多時候并不是自己的目標,而是來自周圍的力。當周圍的同學都在忙于刷學分、刷績點,用漂亮的績單爭取一個好的工作機會時,我們也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好,追求效率至上;當其他外賣小哥都在越來越快地送餐,按照“快者上,慢者淘汰”的規則工作時,我們也不得不讓自己變系統的奴隸;當大家都默認“996”工作制是常態,甚至將其鼓吹一種福報時,我們也不得不被裹挾其中,通過越來越忙碌來尋求自己的價值認可。就這樣,我們的人生陷了一種“卷化”的消耗狀態,大家都沉迷于忙碌與速度,卻很再思考人生的價值在哪里,目標在何

卷化”一詞最初是由國人類學家吉爾茨提出的。他曾經居住在爪哇島,深研究當地的農耕生活。他發現人們都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耕種,使得當地的農業長期停留在一種簡單重復、沒有進步的回狀態。他把這種現象稱為“卷化”。對于一個人來說,“卷化”就是無意義的重復和忙碌,看似投越多,實質上卻沒有長。就像被工化了一樣。我曾見過一個35歲被解雇的中年人,他滿臉愁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他在一個基礎崗位上工作了十多年,每天勤勤懇懇,幾乎沒有請過假,卻最終還是無法逃被裁員的命運。他說如果可以重新來過,他會去追求自己獨特的價值,而不是為一個小倉鼠。很多人說,職場上難容35歲以上的中年人。但是,如果35歲的工作經驗和25歲的相差無幾,那麼這樣的困境又該由誰來承擔呢?

“焦慮”和“盲目奔忙”不僅僅是職場人士的癥狀。北大副教授、心理健康教育與咨詢中心副主任徐凱文提出了一個詞,做“空心病”。他說:“北大一年級的新生,包括本科生和研究生,其中有30.4%的學生厭惡學習,或者認為學習沒有意義,還有40.4%的學生認為活著人生沒有意義,我現在活著只是按照別人的邏輯這樣活下去而已,其中最極端的就是放棄自己。”這些年輕人生活優渥,能力出眾,卻經常心的空虛:“我覺自己像是在一個四分五裂的小島上,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麼,要得到什麼,時不時地到恐懼。這19年來,我從來沒有為自己活過,也從來沒有真正地活過。”一個曾經自殺未遂的高考狀元曾這樣說:“學習好、工作好是基本的要求,如果學習好了,工作不夠好,我就活不下去……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活著,我總是對自己不滿足,總是想要在各個方面做得更好,但是這樣的人生似乎沒有盡頭……”那些被診斷為“抑郁癥”的年輕人,那些曾經試圖自殺的年輕人,并不是真的厭世,只是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麼。他們按照父輩的期走上了所謂的“功之路”,心卻一直在掙扎,懷疑那些普遍的、功利的價值觀。他們想要停止這種瘋狂的追逐,卻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里,于是只能陷無盡的自我懷疑……“我是誰?”“我來自哪里?”“我要去哪里?”這些看似無用的哲學問題,恰恰是這一切困境的源。

那麼,如何擺困境呢?李雪琴是北大畢業生,也是一個網紅,一個口秀演員,一個沒有攻擊的人,一個對生活到絕的人……大家都著迷于上那種“喪”的氣質,我想那恰恰是的勇氣。畢竟,并不是每個人都敢承認說:“我不行,我就這樣了,我不想有攻擊……”更何況,是北大畢業的天之驕子。李雪琴用“喪”的態度無聲地解放了人們對“英”份的追逐,同時也表達了對忙碌生活的無奈和沉溺。然而,更深層次的本質是,從未停止過對自己人生的追問:雖然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但至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并學會拒絕它。曾經考上紐約大學攻讀教育學碩士,卻發現所學的東西是如何為其他種族的英語老師,覺得那不是想要的,于是中途輟學;回國后,與朋友合伙做了一檔綜藝節目,但是不想把一切都上升到價值觀的高度去教導別人,于是錄了幾期就退出了;不想活在“英人設”里,無意中為了一個網紅;不想在北京地鐵的“圈復一圈”中掙扎,于是回到老家鐵嶺創業……李雪琴覺得,自己沒有必要活在別人期功里。“北大又怎麼了?讀了北大就不能當一個廢了嗎?我只是恰好高考考得好,擅長考試而已。”一旦認清了自己,傾聽心的聲音,我們就能找到人生的答案和歸宿。勇向前也好,激流勇退也好,另辟蹊徑也好,都是最好的選擇。

在宮崎駿的畫電影《千與千尋》中,不努力工作的人會變豬,但是獲得工作的人會被“湯婆婆”收走名字,忘記自己的本心。人生需要奔跑,但并不僅僅是奔跑。我們習慣了每天像陀螺一樣高速旋轉,習慣了質至上的價值觀,習慣了不去反思和追問,習慣了把自己當作工,而不是目的……霍克海默認為,工對人的最大危害就是使其思維程式化,而思維的程式化意味著人的自我喪失。工人缺乏自己的思維能力,沒有獨立的自我,甚至沒有決定自己能否繼續生存的權利。尼采說,人需要一個目標,人寧可追求虛無,也不能無所追求。這是我們熱生命的理由,也是我們追尋人生方向的力。

忙碌時,我們要知道自己為什麼忙碌,可以獲得怎樣的長,而不是被周圍裹挾;閑暇時,我們要懂得生命的趣味,而不是在游戲和無聊中尋找虛假的放松。一個好的人生應該是心和外在和諧的,是作為一個鮮活的、好奇的、自由的、真誠的人在這個世界上存活的,是有自己的熱和追求的,是跳質的束縛,擁有自主選擇權利的。這樣,在漫長的歲月中,我們所獲得的將不再只是迷茫和焦慮,而是底氣、自信和從容。